童年

发布:2014/10/7 20:20:42  来源:曹妃甸作家协会  浏览次  作者:付艳会

1  

   
一次父亲出门,回来时带回了一个砖头大的东西,打开一个开关,那里边就有咦咦呀呀的唱戏声飘出来。这个可是个宝贝,放在大土炕上,连河沟北面的大爷都在这里,盘着腿,吸着旱烟,听那一段段的皮影戏。
    “
这里咋会唱戏呢?我歪着头问父亲。
    “
这里有人呗。父亲笑呵呵地看着我。
   
于是我找来一个纸盒子,拿来两个小木棍,我和姐姐轮流把脸伸进纸盒里,学着戏匣子唱着,闹着……笑声飘满了童年。

    2


    “
妈,我和姐是从哪来的?
    “
你们是从北山山坡上捡回来的呢!
    “
真的吗?
    “
真的,要不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
   
我一口气跑到了北山坡,找了半天,终于找到了一个坑,浅浅的,四周全是新土,把嫩绿的小草压得茶杯东倒西歪。
   
坐在坑边上,我恍然大悟,原来我们都是大山的子女。

    3


   
太阳从东边升起来,红彤彤,圆圆地,就象那香喷喷大烧饼。我的口水拧成了一股绳。把太阳够下来尝尝那是不可能的,但是隔壁二大爷家房顶晾的那些渣窝对我来说却是触手可及的诱惑。
   
我从自家后院爬上了墙头,再从墙头爬上房顶,一直爬到二大爷家的房顶上。那甜丝丝,香喷喷的渣窝啊,怎么就那么好吃呢?
   
当若干次行动之后,终于有一天,一不留神,没有踩到墙头,一脚踩住了大意……十多天之后,我的屁股还隐隐作痛。原来,偷吃也是要遭罪的。

    4


   
变戏法耍猴的一开锣,所有的小伙伴便跑到了场子边上,眼睛紧紧地盯着变戏法的手,他拿的那个袋子真神奇呢,明明什么都没有,可一会儿掏出一个乒乓球,一会儿掏出一个泥娃娃仿佛那里就要什么有什么。还有那个猴子真爱,它还能听懂人话,让它戴什么面具就戴什么面具,你要是冲它喊猴子屁股失火了,猴子屁股失火了!那个猴子就不愿意听了,冲着你龇牙咧嘴……
   
人家都走了的时候,我们几个人还追出去老远。
   
这过去好长时间,一次三大妈在我家唠嗑的时候问我:小子,你长大了准备做啥?
    “
我啊,长大了我就去变戏法去。我神气十足地告诉他。
    “
真没出息,你应该当个科学家。三大妈笑话我。
   
我才不愿意当科学家呢,当变戏法的多好,想要什么就变什么,我想要钱,一变就出来了,要是天天变,把这些钱给爸爸,那家里就可以天天吃白面了。
   
另外还有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原因我没说,那就是当变戏法的,还可以天天和那只红屁股的猴子在一起呢!

    5


   
沙子堆是我们儿时的乐园.经常在那里把一只小手插进潮湿的沙子里,别一只手在埋进沙子的手上轻轻地拍着:“拍,拍,拍燕子窝,燕子燕子快出来……”一个燕子窝形状的窝就出来了。
   
要不就在沙堆上挖一个大坑,用高粱杆折成段在上面搭好,再用沙子埋上,然后远远地躲起来,看来人一脚踩进去——只是可惜很少有人踩到。多半时,只有自己假装着不知道,一脚踩上去,掉进坑里,装成人仰马翻。
   
再实在玩儿腻了,就在黄土堆上,用手把土扫成一个个小堆,在小土堆顶上面用食指转一个小坑,然后解开裤带,每堆土的坑里都放一些水。在渗干了之后,用手小心地扒去下面干的浮土,于是一个还带着热乎乎温度的工艺品就做成了。
   
望着那一个个不太规则的器皿在阳光下摆上一排,心中竟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升起。

    6


    “
这个电驴子咋会冒烟儿呢?我们几个小伙伴围在邮递员周围,对他骑的那个冒烟的家伙很感兴趣。尤其是那声音,突突突,真是过瘾。
   
等到一直看到人家骑上电驴子一溜烟地跑得没了踪影的时候,便从秸杆垛里找出几根带着苞皮的棒子秸来,每人一个,骑在两腿之间,棒子苞皮挨地,然后两个嘴皮子嘟嘟着,从沟外跑到沟里,然后再从沟里跑到沟外,嘴皮子都麻了,还里里外外的跑着。回头看看,居然也撩起了一溜炮土狼烟……

    7
  
   
我坐在山坡上,看着家乡的山路弯弯曲曲地伸向山外,就象隔壁二妞发黄的发辫。
    “
山的那边是什么呢?我问父亲。
    “
是县城。父亲抽着旱烟袋,告诉我。
    “
大吗?
    “
大,还有比那大的呢,那是省城。
    “
长大了我要去省城行不。
    “
行,只要你有出息,你就能去呢。沟里二狗子就出去了。
    “
省城好不?
    “
好着呢。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。天天吃大米饭呢!
    “
那我出去了就不回来了。
    “
呵呵,你看到那条路了吗?这就象你放风筝用的绳子,你走到哪也摆脱不掉它的牵扯呢!
   
是吗?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    8

   
小时候,我对爸爸的大鞋特别感兴趣。穿那样的鞋多舒服啊,不象我的那些鞋,又爱坏,又挤脚。尤其是下雨的时候,爸爸的那又大雨鞋,一直是我注意的对象。终于有一天,爸爸在炕上睡着了。于是我穿上了爸爸的大雨鞋,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,雄纠纠,气昂昂地在大街上走。好地方是从不走的,雨鞋的作用一定发挥。于是泥坑里,河沟里,都会神气活现地跺脚走过,那神态,就象一只战胜的、骄傲的大公鸡。
   
纸终究包不住火的。终于有一次,父亲把我抓住了。
    “
你为什么要穿我鞋啊!
    “
因为我在省我的鞋呢。
    “
那你得看爸爸有没有时间。这次就让我找了半天。
    “
行,那在你睡觉的时候,我再穿,中不?
   
父亲看着我,无可奈何地笑着……

    9

   
趁三叔家没人的时候,我一溜进了他在在院外的厕所里。找了一块尖尖的石头,把他家的那个土瓦尿盆儿敲了一个小洞……
   
白天的一天是在兴奋和紧张中度过的。尤其是那天晚上,我高兴得闹腾了半宿才慢慢睡去。
   
第二天一大早,就听见隔壁的三婶子站在她家的大门口破口大骂。
    “
他婶子,咋咧?
    “
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我们家尿盆子敲了个洞!
    “
反正是瓦盆,再换一个呗!
    “
瓦盆不值钱,但尿却流了一屋里地呢!
   
我在背窝里,努力地不让自己笑出声。哼,不就是追你家鸡了吗?谁让你把我的大黄狗花头给用石头打瘸了!

    10

   
小鸭子会凫水,但从没看过小鸡凫水呢。模样差不多,那小鸡也应该会吧。看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小鸡,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转。
   
终于有一天我逮了个机会。趁爸爸和妈妈下地的时候,我用脸盆盛了一盆水,然后就从小鸡群里抓了一只小鸡过来,直接就放到了盆中。小鸡在扑腾了几下之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。闯了祸的我,随手便把漂着的小鸡扔给了家里的大花猫。
   
母亲回来时,对于少的这只鸡,不会不查,而我也不会自己承认淹死了小鸡。最后黑锅是由那只大花猫来背的。母亲用笤帚疙瘩打得那只大花猫两天也没敢回家。
   
唉,我可怜的猫猫!

    11  
   
当大河冻上厚厚的冰的时候,我们快乐时光又开始了新的一页。缠着父亲做一个冰车,做好两个冰支子。刚一做完,提着就往河沿跑。
   
常在河边站,哪有不湿鞋。终于有一天,一个刹车没刹住,掉进了水里。水不深,但也一样湿了盘坐的腿和屁股。这样是不敢回家的,在河沿边,找一个背风的地方,拾一堆柴火,点着,烘烤一下湿裤。可往往祸不单行,由于急着烤干,离火太近,把棉裤烧了个窟窿。
   
不回家不行了,这样的衣服也穿不了。那天晚上,闭门教子这出戏是一定要唱的,而笋子炒肉也道菜,也一定少不了。

    12

   
小时候,在月亮地走路的时候,就爱抬头看着月亮。
    “
他咋总我和走呢?我问父亲。
    “
是吗,他也和我走了。
    “
真的?可我看它跟我走呢!
    “
其实,它真的跟我们两个人谁都在走呢。
    “
为什么会这样啊
    “
因为它是大家唯一的安慰,只要你心里有它,它就会总跟随你呢
   
哦,原来如此。

    13

    “
快坐好,我们上课了。
   
我把几个小伙伴叫在一起,坐成两排。小伙伴很听话。
   
中午从姐姐那里现学到的东西,下午就卖给了小伙伴。这念1……这念2……”
   
村里人过来了,又过去了,啧啧称奇。
    “
真是从小看大,三岁看老。
    “
就是,这孩子将来有出息!
    ……
   
我听着这些夸奖,心里甜滋滋的,象吃了一枚熟透的红苹果……

    14

   
秋天一过,我们几个人怀里揣着早就用泥做好的小泥炉子,再偷偷地拿上火,一撒丫子就跑到北山大洼地撒野去了。
   
柴禾有的事,随便就可以划拉一小堆,于是七八柱青烟袅袅升起。口袋里从家拿出来的豆子、花生、栗子,在青烟中,功夫不用太长,欢乐便烧熟了,所有的烦恼忘得精光。
   
可惜好景不长,没过多久,大人们便赶来了——林区野外禁止用火,于是我们那小泥炉没有逃脱厄运,被那大手狠狠地摔碎了。而我们的那颗童心也碎在了大地上,碎在了山野里。
   
就这样,童年便过去了……

   
童年过去了,当我们回首时,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。那零零碎碎的片段,在大脑中跳跃,我伸手去抓,但却象滑溜溜的泥鳅,在我指间绕来绕去。
   
童年啊,我逮住这些事情,也就是逮住了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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